茜空喵酱

偶尔诈尸上来看文

【喻黄|惊蛰】若教眼底无离恨(上)

百岁师父喻×少侠徒弟黄


*题目出自辛弃疾《鹧鸪天》“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设定全靠瞎编

*第一次参加活动有点小激动还有点方张OvO



 

喻文州从不曾想过,有一日,蓝溪山上会出现自己以外的人一起生活。至少,自从师兄被逐出师门,师父仙逝后,他就再也没有想过了。

那日是余春初,桃花开得正好,山下城中熙熙攘攘,一派繁华景象。喻文州打扮成一副文人墨客的模样,加上生来姣好的容颜,一身淡雅之风,落在旁人眼里,倒是一位翩翩公子,芳心暗动的姑娘又何止十数位。

这公子本人却毫无所觉,他这会儿停在一个摊子前,拈起一枚竹签,细细看那上面刻的字,乃是“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喻文州笑问那摊主:“春色正好,怎么却写这样的话在上头?”

摊主是个四十余岁的男人,听得问他,憨笑回道:“我不识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邻居儿子念书,他说这话写得好,又给我写了个样子,我就刻上了。”说罢又问,“怎么,这不是好话?”

喻文州忙笑道:“是好话。只是这首词上面几句原是伤离别的,倒不太合春日喜乐之景,不过也别有一番滋味。不妨就让我买了吧。”

那摊主双手接过几个铜板,谢了又谢。

喻文州才走出几步,便听身后一阵吵嚷,隐约听得有壮汉骂“小兔崽子”“偷东西”“没娘养的东西”等语,待回头看时,却见是个包子摊,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被揪住摔在地上,摊主一面骂一面踢打,那男孩一声不吭,手里却似乎紧握着什么东西,护在胸前。

旁边几个摊位和街上行走的人仿佛也都认得这个孩子,有的指指点点,有的摇头叹息,喻文州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得知,这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靠乞讨为生,有时讨不着,也会偷些吃食去,这回就是偷人家的肉包子被逮住了。

人们似乎对这事都看惯了,无一人上前。喻文州见那壮汉下手极狠,口中骂着“这回就打死你”,不知怎的,竟上前去——他本是看淡世事,万事不管的人——拦下那人,道:“这位大哥,再打就出人命了,纵使这孩子没人来替他讨还公道,大街上打死个人也不是好事。不如这样,他今日拿的东西,我替他赔给你双倍的银钱,把这孩子交给我带走吧。”

那人见有钱可拿,忙不迭点头道:“就依公子。”也不再管男孩,捧着铜板喜滋滋回了摊上坐着去了。

男孩站起来握着两个包子就走,喻文州一把拉住他,笑道:“怎么,这就想走了?”

男孩板着脸转回来面向喻文州,鞠了一躬,嘴里嘟囔:“谢谢。”

喻文州见状逗他道:“我救了你一命,你要怎么报答我?”

“我什么也不会做,只会要饭偷东西。”男孩低着头说,“你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多年后再想起这时的事,喻文州仍不知当时已过了百岁生辰的自己是哪里来的古怪念头。或许是上了年纪愈发贪玩了,他靠在竹椅上叹道,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引得黄少天一记白眼。

喻文州把手搭上男孩的肩,说:

“给我做徒弟吧。”



 

蓝溪山,位于溪山城东面,距城约二十里,山上花木繁盛,鸟兽俱全,常人不得入。相传山上住着一位真人,道行极高,拥有不老的容颜,常年独自居于山上,不曾涉足人世中,乃是最近乎仙人的世外高人。

喻文州第一次在茶馆里听见说书人说到“话说那喻真人,自幼上蓝溪山修行,至今也有数十年,真正是参透了世事道法,超脱了凡俗的高人……”时,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险些把这“超脱了凡俗的高人”呛得满脸通红。

世间对蓝溪山的传言有真实的,也有胡乱编造的。喻文州确是自幼上山不错,但学的却非道法,不过是师门独传的功法,本质上与武林中各大门派的功夫并无区别。只是师门所传功法,能让人外表的年龄永驻于二十五岁上下,寿命也比常人长出许多,才有了世人所称的“真人”一词,世人总是把长生不老与得道成仙混为一谈的。

喻文州带着脏兮兮的男孩回了山中居处,烧了一大盆水来,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污泥,把刚在城里买的七八岁少年穿的衣服放在一边矮柜上,拍拍男孩的头道:“你先自己洗个澡,换身衣服,别的事待会儿再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低头沉默了许久,在喻文州要转身出去的时候,他开口低声说:“黄少天。”

“黄少天。”喻文州让三个字在自己口中打了个转,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少天了。”说罢便掩上门出去。

黄少天一个人留在房内,看着冒着热气的大浴桶,又看看自己身上如同花猫身上毛色一样的脏污,脱了衣服爬进桶里,把自己藏在热水下,只留了鼻子眼睛在外面。

他不知道这个人想干什么,所以他得防备着点,黄少天小小的脑袋里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事。他自己只要一个窝头就能活下去,有时只要一点菜汤就够了,他今天偷肉包子,是给一个同样没了父母的五岁大的女孩子的。黄少天原以为今天定要被打死,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喻文州来。

他看着喻文州拿钱把他从暴怒的包子摊主手里救下来,陪着他去把包子送给了那个女孩,带着他去买了两身合身的衣服,黄少天差点要以为喻文州是大人们说过的人贩子,要把他收拾干净卖给大户人家去。

然后他就被喻文州带回蓝溪山来了,还被问要不要做他的徒弟。黄少天泡在水里,嘴里咕嘟咕嘟吐着泡泡,给自己定下了一条原则:如果发现哪里不对,就跑。

满脑子胡思乱想的黄少天连水凉下来了也没发现,直到喻文州推门进来。喻文州原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来,却没想到小孩还泡在水里。

黄少天听见门响,猛地站起身来,憋了半日,冲喻文州吼道:“你进来干嘛?你出去!”

喻文州看了看小孩瘦巴巴的上身,再听这话,不禁失笑:“好好,是我的错。你快些出来,冷水里泡久了要生病的。”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笑着又出了门。

怎么能不笑呢,他比这孩子足足大了九十多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被他看了洗澡的样子,倒先急了。

黄少天迅速抹干净身上,跳出桶来,抓过矮柜上的衣服草草穿上,奔到门前打开门,嗫嚅道:“我洗好了。”

喻文州进门来,指指桌上,道:“你先吃点东西吧。”

这一回黄少天没有犹豫,扑到桌前大口吃起来,这也是他知道这人不会费尽心思只为在食物里下毒毒死他,才这样大胆。

喻文州坐在桌边,看着小孩一手举着肉包,一手端着粥碗的样子,忽然有些想念从前师门几人同在山上的日子。

 


 

喻文州到底没收成这个徒弟。八岁的小孩吃饱喝足后,摇摇头,不想给他当徒弟,仿佛一个白眼狼。黄少天是很清醒的,他深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规矩,拜了师,这辈子都跟这个人脱不开关系,他再想离开就难了。他说不愿拜师的时候,表面上镇定,实际上落在喻文州眼里的却是一脸紧张,喻文州略一思索,便知道黄少天是怕说了这话,立时就被扔下山去,继续过没吃没喝的日子。

当夜,黄少天卧在这间屋子的床上,捏着被子的边,两眼直直看着头顶青色的帐子。他太久没有睡过床了,别人门前的石阶,破庙的干草,都是他常睡的地方。他还呆愣着出神,睡意已随着柔软的被褥涌上来,黄少天很快就安静地裹在被子里睡着了。

这以后,喻文州没有半点要赶这个没收成的徒弟下山自生自灭的意思,相反,他每日亲手给黄少天做饭洗衣,还拿了书本,每晚坐在黄少天床边,给他念故事,拉着他的手教他认字写字。就是亲父母,也不会比这更好了,黄少天偷瞄着成年男人的侧脸想。

黄少天的性子就在喻文州的纵容中一日野过一日,从最初揪秃了小院周围的花草,到后来在山上的小竹林里挖了一筐笋,倘或不加以制止,恐怕过不了这个冬天,他都要把整座蓝溪山翻个遍了。

山上飘雪已有两日了,树上地上皆覆了一层白色。黄少天套着喻文州亲手给他做的棉袄,裹着小小的大红色斗篷,悄悄从窗户缝往正屋边上的书房里看了一眼,见喻文州坐在案前看书,蹑手蹑脚地从另一侧绕走,一溜烟往后山去了。

后山他不是第一次来玩了,只是在雪天还是头一遭。黄少天踏着雪向里走,一串脚印留在雪地上,一团大红色在树间穿行,很快钻进了深处。

黄少天一面走,一面仰起头,看那光秃的枝丫在遥远的天空中交错成近乎黑色的网罩,即使是在现在没有一片叶子的冬日,仍几乎遮蔽了天上来的日光。

他一步一步走得越来越深,愈发昏暗的环境并不能成为他前进的阻碍,直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异响。黄少天停下脚步,探着脑袋眯眼去看前方的阴影中是什么发出了声响。

一个黑影缓缓自那里走出,黄少天觉得它似乎跟自己差不多高,如果考虑到这是一个四肢着地的东西,那它实际的体型可能是他的几倍。黄少天自幼养成的对危险异常敏感的脑袋迅速给了他一个指示:跑!

黄少天在这个字浮现的第一时间,小心翼翼地向后倒退几步,拉开一些距离后,转头不要命地疯跑起来。他听不见身后那东西有没有追上来,他的耳中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冬天的寒风在他面上似是要划出血口来一样。

不知名的黑色猛兽久居后山,几十年也没见过像黄少天这样弱小的人类,如今见了,在后面一路追上,巨大的体型使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黄少天一脚踏进方才自己踩出的雪坑,坑的边缘已冻得有些硬起来,他扑倒在地,再爬起来时,猛兽已近在咫尺。

黄少天一步步向后慢慢挪动,试图不激怒这庞然大物,可他挪一步,那东西也向前一步,仿佛在逗弄濒死的猎物。

这次大概真的要死了,黄少天想,跟大半年前就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他双手在身侧攥紧了斗篷的白色风毛。

一道闪着淡蓝色的白光从他身边擦过,转了个角度,从那猛兽的脖颈横穿而过,黑色的巨兽来不及嚎叫一声便倒地,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黄少天甚至还沉浸在死亡的预兆中。

男孩的身体几乎在原地僵硬了,一动不动,直到被来人揽进怀里。

黄少天冻得发红发硬的鼻子撞在人身上,痛得他转回了神,他茫然仰头看,入眼的是那个本应坐在书房里,全然不知他又去了哪里玩耍的人。

喻文州又用力把他往怀里紧了紧,一手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没事了。”



 

喻文州没有训斥黄少天一字半句,抱着吓坏了的小孩回了房,给他解下斗篷搭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安慰道:“乖,没事了。”

黄少天伸手揪住喻文州的袖子,抬头问他:“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喻文州失笑。

黄少天眨眨眼,道:“我不听话,没告诉你就跑到那里去,引来那个东西,给你添麻烦了。你怎么不怪我?你为什么不怪我?我看见别人家孩子不听话,大人都要骂的,还要打。我在你这里白吃白喝,还给你添麻烦,你为什么,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喻文州蹲下身,拉起黄少天的手,笑道:“你想让我骂你,打你?”黄少天一怔,快速摇摇头。

“那不就完了。”喻文州把黄少天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拍拍他的手背,“我带你回来,不图你什么。要是非让我说出来有什么,那就是我想让山上多个人,而恰好遇见了你。你只需好好在这里长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就算惹出什么乱子来,横竖有我给你收场。”

黄少天闻言缩缩脖子,抿抿嘴,又试探着问:“你方才弄死那个东西,用的是什么?”

喻文州笑答:“是剑,你大约没看清罢。”又自己点点头,“我用的是气剑,常人是不大容易认出来。”

似是被这神奇的功法折服了,小孩的眼里发出亮光来,微张着嘴,半晌方吞吞吐吐道:“你能……我是说,嗯,我也能学吗?”

喻文州只道自己再也不能把这孩子收入门下,却不想今日听见这话,倒是意外之喜,问他:“你想学?”得了黄少天重重点了几下头。

黄少天见喻文州似乎愿意教他,欢喜得小脸发红,不等喻文州再说什么,也怕喻文州说出什么反悔的话来,想起素日在城里听的话本,于是抢了先机,挣开被抓着的手,跪倒纳头就拜,口称“师父”。小孩心里得意,这声“师父”叫出口,喻文州就是想反悔也不成了。

喻文州看得好笑,当日带他回来时,摇头拒绝得丝毫不犹豫,这会儿倒怕他反悔。他自己尚蹲在地上,黄少天跪着直起腰来,两人倒差不多高了,这算什么拜师呢?自己站起身,又伸手把小孩拉起来,喻文州忍了忍笑,跟他说:“没有你这样拜师的。我们师门也是代代传下来,有规矩的,我回去挑个日子,总得拜祭一回上头师祖们,敬了茶,才算正式入门。你不必担心,我不反悔。”

四日后,喻文州领黄少天进了师门的小祠堂,自己先上了香,跪在蒲团上向师门先祖叩头,禀告了自己将收徒一事,起身后又叫黄少天依样上香叩头。

黄少天有样学样,手脚麻利地做完,起来眼巴巴邀功似的看着喻文州,满脸上写着的都是“快些拜师”。

喻文州带他出了祠堂,进自己正屋来,早预备好了一壶热茶在小炉上温着。黄少天扑上前去,斟了一杯,待喻文州在上位坐定,便双手捧着茶盏子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大声道:“请师父喝茶!”

喻文州接过,揭开盖子撇去表面茶叶,轻吹两下,抿了一口,把杯子放在一边,笑看身前的孩子,前倾身子伸手虚扶:“起来吧。”

黄少天没起身,带着惑色问他:“这就完了?我听说书的说,拜师时要听师父训话。”

“噗,咳。”喻文州掌不住笑出声,“我没什么嘱咐你的,这就行了。”

黄少天这才咧嘴笑了,又叩了个头,大声叫了声“师父”,爬起来道:“你叫我一声‘徒儿’,我才放心。”

喻文州对他一向宠溺,这时也拗不过他,叫了他一句:“嗯,乖徒儿。”



 

闪着银光的剑影与闪着淡蓝色的白色剑光上下翻飞,细而长的剑忽地脱手,带着周身隐隐的剑气如朝日的光刺破暗夜的幕布一般,割开阻隔着它的蓝白色光,向被气剑护在后面的人而去。

喻文州一笑,右手一转,才刚被撕开一道裂缝的白光便扭身追着那剑去了,拦在它前方。他又一摆手,剑光更盛,直把那把锐利的剑推回它主人的身边。

黄少天顺势握上剑柄,看看对面那人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费力,仿佛在逗他玩的样子,收了剑气,一跺脚,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喻文州亦收了力,来至他身前笑道:“这就停了?”

他看着那小徒儿把剑抱在怀里,撇着嘴嘟囔:“你实话说,你是不是不会教人啊?学了这么多年,每次好容易快近你身,你一摆手就又给我推回来了。”

喻文州笑道:“你才十七岁,能做到这样已是难得了,便是比你年长三四十岁的也未必比得你。我当年三十多岁还没有你如今做得好,只是我毕竟长你九十二岁,这么多年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追上的,你何必心急。”

已长得快与他一般高的少年偏头问他:“真的?你没骗我?”

喻文州拍拍他:“你前日不是才跟中草堂的高英杰比了一场?”

“那算什么?高英杰比我还小呢,唔,他师父也没有我师父厉害!我赢他不是应当的事吗?”黄少天想起前些日子随着喻文州为数不多的好友王杰希前来拜访的那个孩子,哼了一声。

喻文州哭笑不得,王杰希是他师门几代前同宗的一支门下的弟子,同他一样,因修习师门功法得以保持童颜,只是喻文州原是天资略差些,与王杰希比试时输多赢少,真不知这会儿黄少天是如何能胡说八道出“王杰希没他厉害”这等胡话来。

黄少天想想,叹气道:“我也知道,我现在到了瓶颈了。只差一步而已,可我一直不知如何才能更进一步。”说着急道:“你还是不许?我看那个法子很好,是你书房里的书里说的,你为什么不许我试试?我从小都是看你给的典籍习武,这次你怎么又不许我试了?”

喻文州闻言面上笑意顿时去了大半,淡淡答道:“听话,那法子不好,你不许用。我只能跟你说这些。”说罢转身回房去了。

黄少天站在原地,心中失落的同时,已暗暗做出了决定。

当晚,黄少天悄悄溜进平日练功的竹林,按着书中记载的秘法,一步步开始尝试自行突破。若是不成,不过就算失败一次而已,他想着,横竖以前失败了那么多次。

他按着脑中记下的顺序,逐渐进行至最后几步,他明显感到身体内部自丹田燃起一阵热气,竟是快要突破之相。黄少天按捺下浮躁的情绪,缓缓进行收尾,却在即将完成时变故突生。

喻文州在睡梦中就察觉到了山上异动,他起身细细探查,那异动愈发明显,竟有猛虎吞食之势。他赶到竹林时,看到的便是黄少天周身缠绕着隐隐的红黑色光,眉头紧皱,似是在无意识地拼命压制着什么。

喻文州认得这个场面,他知道,黄少天到底没听他的话,自己偷用了那个秘术,以致如今走火入魔。容不得他在心中责怪莽撞的小徒弟,黄少天的状态已是极危险,再迟疑,功力尽失还是小事,只怕危及生命。喻文州立即运功,试图将黄少天自幻境中拉出。

不想黄少天却在此时醒转,睁开眼睛,却是血色的双瞳。他直勾勾看着喻文州,半晌,抬起手,一柄带着红光的黑色气剑瞬时袭来,喻文州正将全部精力集中在压制黄少天的走火入魔上,见状立刻躲避却已是来不及,只来得及将锋利的气剑化作一团黑气,胸口却仍是生受了这一击,顿时一口鲜血涌上喉头,他强忍下,重新运功,耀眼的白光笼罩在黄少天周身。



 

黄少天站在蓝溪山后山的树林中,四周皆是在这山上生长了几十年的高耸树木。他向前走,走了许久,却不见出口,急得他跑起来,却仍找不见正确的路。他跑了一会儿,隐约见前方树下立着个人,身上穿着虾壳青色的长外衫,满头白发未束起,垂至腰间。他向那人跑去,他觉得那个背影很眼熟,但又极陌生,他想不起那是谁,在哪里见过。

黄少天在离那人几步的位置停下,见那人转过半个身来,不及让他看清容貌,又转回去,向前缓步走去,黄少天在原地,却无法挪动半步,伸手欲抓住也是徒劳,就看着他渐渐走远,身影隐没在树间。黄少天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颤抖,他看着那人离去,仿佛自己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这一别,再也不能再见,再也拿不回来,竟是生死离别般的痛楚。

他在这一阵心悸中猛地醒来。

黄少天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如今已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略回忆一下前头的记忆,他便记起自己是因偷练秘术初现走火入魔之相,定是喻文州及时发现,将他带了回来。

他暗暗运气,察觉自己显然已突破了先前的瓶颈,功力竟上涨一大截,竟是意外的惊喜。黄少天整理好衣服来到喻文州门前,敲门道:“师父……”

门内沉寂了一会儿,传出一声淡淡的回应:“你醒了就好。”

黄少天以为喻文州生气了,忙推门要进去,却被制止:“你回去歇着吧。”

喻文州从没这样冷淡地对他说过话,黄少天更认定了师父定是因为他不听话,生他的气了,一下跪在喻文州门前,大声认错。

里面一阵响动,喻文州来开了门,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巴巴求他别生气了的黄少天,喻文州最终叹了口气,叫他:“进来吧。”

黄少天跳起来跟着进屋,喻文州倒了杯茶给他,在桌边坐下道:“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再不可如此轻率莽撞。”

黄少天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应下,凑上前去满脸喜色地说:“我成功了!我突破成功了!我自己有感觉,师父你是不是也能感觉到?”

喻文州无奈地看他,点点头,又忍不住道:“纵然这次成功了,但实在是风险极大,你万不可得意忘形。”

黄少天的满腔热情被浇灭一半,仍点头答应了。

“你去吧,这会儿你该多休息,昨日你消耗太过。”喻文州见他答应,便赶他回去。

自知喻文州一时半会儿不会彻底消气,黄少天乖乖应了,出去掩门离开。黄少天才出去,喻文州仿佛松了一口气,不过一瞬的工夫,他满头未束起的墨色长发,已变成了灰白的颜色,身子也软下来,肘抵在桌上,手撑着头,合眼大口喘了几口气,仿佛累极了的样子。

黄少天觉得喻文州变了。在喻文州再一次拒绝他的邀战,甚至没有允许他进自己的屋子后,他闷闷地想。

这一年来,他能见到喻文州的时间愈来愈少。起初每日晨起,喻文州还许他进房去,可近来却连屋子也不许他进了,师徒二人几日也见不到一面。黄少天自知是自己有错在先,但到底是有惊无险,自己也认了错,他不明白喻文州为何生气到如此地步。黄少天委委屈屈地蹲在地上揪草,嘴里嘟嘟囔囔。他听见身后不远处喻文州的房门开了,也没回头,直至房门关上,方回头去看,哼了一声,转回来继续揪草。半晌,他猛地站起,回房去了。

次日一早,喻文州发觉今日院中异常安静,往常早上黄少天练功的声音竟丝毫不闻。他推门出来,却见院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门前的石板上,落着一封信笺。喻文州捡起拆开,静静读完,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他抬眼看向一眼望不见的山下,满心里只剩下一件事。

黄少天,下山去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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